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轻洒在大地上,小草上的露珠幻化作繁星点点,闪着柔和的光芒。微风吹过,金色稻田如碧波荡漾,摇摇晃晃地散发出阵阵稻香。
覃丽匆匆走过小路,跳起的水珠瞬间润湿了裤脚。她要在八点前送完两个书包,赶回村委上班。 书包是附近企业赠送的,有二十多个,昨晚光明村委连夜开会确定分配名单,今天一大早村干部就分头送书包。 覃丽是外乡人,二十多岁的大学生,清秀的脸蛋藏不住小家碧玉式的美丽。前两年与丈夫在村里度蜜月时,被群众选为村委副主任。 选她的理由很简单,村里的大学生大多在外上班不愿回来,上级希望村委干部配备要有一名女干部,最好是大学生。覃丽符合所有要求,就被选上了。刚好丈夫也要回来照顾年迈的父母,他们便双双辞去城里的工作。丈夫顺利在村附近的企业找到事做,下班时,他们还可以管理家里那十多亩土地。 覃丽送完村南的一户,抄近路往村东赶,村东那位学生的奖状贴满一屋。她钻出小路,来到村中大榕树脚下,张大爷正和别人在石桌上下象棋,周末放假回来的几名大学生在围观,还用手机拍视频。 之前,张大爷在城里当厂长,领导过几百号人,几年前回村里过起了退休生活。他的身体还算硬朗,平时爱喝小酒,一小杯就醉了,酒量大不如前。 张大爷刚回村时,一脸严肃,什么事都爱管一管,看谁都像是磨洋工的样子。特别是下午喝完一小杯酒后,村里人看到他出门就躲得远远的。实在找不到人,张大爷转手就把路过的公鸡按在地上,骂骂咧咧地批评半天,直到天黑,鸡的主人找来,他才放开手。 后来,张大爷掉了两颗门牙,变得和蔼可亲起来,逢人就笑,露出那两颗金灿灿的牙齿。再后来,张大爷的牙掉光了,换上两副烤瓷牙,他又开始严肃起来。 看到覃丽从小路钻出,张大爷马上起身来到覃丽身边,问道:“覃主任,今天那么早出来,有什么重要活动?” 覃丽老老实实说是来送书包的。张大爷听说要往村东送书包,一把抓住书包说:“你送村南那个我没意见,他家经济条件不好。送村东这个我就不同意了,我孙子的奖状也贴了半屋,先送这个给我孙子。” 大学生们凑过来,把手机镜头对准了他们。 覃丽把书包抓得紧紧的:“送书包经村委集体开会讨论过,我只能按名单送。” 张大爷不乐意了:“你们分书包依据什么标准?别拿开会来唬我,我开的会比你们开的还多。”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。 张大爷争到脸红激动处,嘴里的一副假牙崩了出来,他放开书包,挥舞的双手接了几回,没接住,假牙还是掉在地上。 看到这里,覃丽不由得“扑哧”笑出声,趁他捡假牙的功夫,逃离了大榕树,往村东赶去。过了三天,覃丽一大早去村委上班,就被村支书叫住:“这几天你先别来村委,平时周末上班辛苦了,回家补休几天。现在外面一大堆媒体正往村委赶,镇里拦都拦不住!” 覃丽连忙问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 村支书说:“你先回去,在短视频搜一下村干部和假牙,就什么都明白了。”说完把覃丽往外推:“快回去,不然赶不及了!” 覃丽骑上电动车,一溜烟回到了家,上网一搜,直接跳出视频热搜第一条——《村干部骂掉张大爷的假牙,还不帮捡!》 自已和张大爷争论的视频已有几百万人围观,大量转发,评论区惨不忍睹,无法直视,评论最多的一句是“当官不为民,不如回家种红薯”。 接下来的几天,覃丽家大门紧锁,不少陌生人拿着直播设备在她家附近转悠,手机还打进不少陌生电话,覃丽只好关掉手机,大门不出,茶不思饭不进。 又过了几天,覃丽在电视新闻看到了官方通报,镇里成立了联合调查组,发布事件经过,提出处理意见:覃丽工作方式简单粗暴,引起网上热议,造成不良影响,责成覃丽辞去村委副主任职务,公开向张大爷道歉。 在镇里的协助下,覃丽连拍了十多次,才把道歉视频发到个人账号上。 画面先是展示了辞职信,然后自我批评,向张大爷真诚道歉,最后画面是自己在挖地种红薯,希望网友别太关注,自己想过平静的生活。 道歉视频发出后,覃丽一下涨粉几十万,一半批评,一半力挺,他们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。 成了网红,平静生活不是想过就可以过,自媒体蹭热点的能力令人叹为观止。当年修路,被覃丽拆掉的违章矮房房主在网上振振有词,说自己回家喝口水的功夫,矮房就没了,还没收到补偿款。 张大爷那边也被曝出在国企改制时,有人贱卖了国有资产,他被市里带走协助调查十多天才能回来。 热点已经向不可控的方向扩散,镇里不得不成立工作组,协助大量涌入的自媒体拍摄采访。 这样的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一个月,当人们的热情渐渐淡去,有人在网上发现了假牙广告,覃丽手上托着一副假牙介绍:“高科技纳米材料与烤瓷相结合,洁白永不褪色,表面仿荷叶自洁处理,冲下水就干净,不用刷牙。”画面一转,张大爷从口中取出假牙往地上一扔,捡起拿到镜头前,说道:“假牙材料软硬适中,刚柔相济,摔不坏。”画面再转到某某口腔公司新品假牙五折优惠的海报和预约二维码。 听说是与覃丽签约的电子商务公司给张大爷开出无法拒绝的价码,俩人合拍了假牙广告。两大对立阵营的网友瞬间蒙圈,都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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