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不久即是阳春三月,春光明媚的时候,我们也偶回老家。
在家的父亲得知我们回来,便早早出门,在屋后的村广场漫步张望。只要一看见我们的小车缓缓驶来,他便微笑着,叫喊我那五岁儿子的名字,并逗乐一番,这成了他莫大的乐趣。而妻子每次回老家总有一个不变的乐趣——邀我们一起到田野散步,带上两三个塑料袋,寻找田里的野菜。 春分前后的农村田野,还没耕作,也很少水,去年的禾根还竖立着,禾根边上已长满蒲公英、油菜花等高高矮矮的花草。今春不比旧岁,不再满是油菜花海的世界,大概是因为岁末年初的低温雨雪天气,不太适合油菜生长,所以油菜花只是稀稀疏疏地点缀田间。 纵然油菜花无多,却依然不影响此时田野的舒怡无比。且不说田野之上,那天高空旷又徐徐而来的春风拂面,单是见了这地上厚实青嫩的红花草铺满某一田块,那红绿相间的诗情画意便自然流淌开来,让人忍不住上去坐坐或者仰躺其中,那份“人卧花间”的惬意,不禁令人感念起春的无限美好。干爽空闲的田野,嫩绿初醒的花草,以及连绵到野旷天低的潇潇远方,合成一幅温润柔和的田园佳景。迎着春阳,伸伸懒腰,或坐或躺于这样阳春三月的田野花间,贪婪地吸上几口裹含着花草淡香的春分空气,不知怎么的,我莫名就想起“花间一壶酒,独酌无相亲”和“醉卧沙场君莫笑”这些无相关的诗句来。 春的美好倾泻于田野,不止有娇嫩的红花草和醉人春风,更有星星点点冒尖的各色植物。知道我们要去田野散步,母亲便早早交代:“去田里顺便找些苦麻菜的秧苗回来,好种在菜园里。”还别说,靠近村人传统菜园的田野,真的会看见一棵或几棵小小的苦麻菜,应该是苦麻菜的种子随风飘荡到田野里落地发芽的。生怕直接拔起会弄断幼苗,我便找来一根小竹子,敲挖着小苦麻菜根下的泥土,把它带泥拔起,轻轻放到塑料袋子里,这样一株苦麻菜秧苗便得以准备移植到菜园,它若是有心,只怕也会高兴得以迁居到更适合生长的地方去吧。 令人惊喜的是,找到苦麻菜的同时,妻子还在田埂发现了艾草,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宝贝。老人们常说:“艾草全身都是宝。”在当地,嫩的艾苗可以做艾粑粑,老一点的艾株,可以连秸秆一起割回来,晒干捆成一个个小把,每次放一小把熬水冲凉泡澡,据说对身体很有裨益。 见了艾草,妻子双眼放光,注意力便从寻找苦麻菜身上完全移开,像捡到活宝一般,马上动手采摘那田埂上新鲜的艾苗,还喃喃着说:“回去有艾粑粑吃了。”这时,准备牵牛回家的小叔远远走来,见我们在田里寻找采摘着什么,到近处得知了我们的意图。他笑盈盈着说:“不就是艾叶么,去我家那块田埂去,多到你们根本摘不完!”听叔叔这么一说,妻子十分兴奋,直奔着来到隔着一条大水沟的叔叔家田里。还真是,在熙熙攘攘的蒲公英和野生植物的掩映之下,此时还低矮的艾叶几乎长满了靠近大水沟的这条田埂,这条约莫二三十米长的田埂,似乎是艾草的天堂。妻子来到这里,看着嫩绿的一簇簇艾草,脸上笑出了花儿,看她那神态,我忍不住替她蹦出一句:“这么多又这么好的艾草,我们发财了!”她听了我这莫名其妙的话,竟也喜笑颜开着说:“对!就是发财了。” 妻子和我,还有女儿,一起蹲在叔叔家田埂边上,全家人开足马力一起摘艾叶,儿子在一旁转来跑去,他对艾草毫无兴趣,专门采摘红花草的花儿,他成心要采够一束花来送给妈妈。这时,父亲也来到田野找我们,见我们是这样的钟爱艾叶,他也俯下身子一起采摘。大概半个小时后,我们便采摘了两大包约七八斤的艾叶嫩苗,可是,叔叔家的这块田埂的艾叶还只是采摘了一大半而已。此时天色向晚,我对妻子说:“总不能把艾叶采光,留点给别人吧!”看着两大包满满的艾叶,妻子高兴地说:“也是,让它们好好长,但如果下次回来,还没有人来摘,我们又继续摘剩下的。” 提着几十棵苦麻菜秧苗和两大包鲜嫩的艾叶,儿子捧着一束娇美的红花草花儿,沐浴田野之春的美好,接受世代养育我们的田野的馈赠,我们也似乎闻到了艾粑粑的甜香,一家人高兴地往家里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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